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隔天,Hsiao姐又打電話來說:「我們現在帶Hsiao去看門診,我怕他有躁鬱傾向,他現在情緒不穩定,你可不可以過來一下。」我直奔醫院,跟著Hsiao在外面聊天,他不停問我:「大家是不是都認為我瘋了?還是有人在搞鬼。我真的沒有瘋啊,是不是有人要害我。」我心平氣和的跟他說:「你沒瘋,在我看來,你現在的情緒太容易起伏,你已經無法控制情緒了,這樣會傷害到身體。你應該不喜歡控制不了自己的感覺吧。反正,就進去給醫生看一下。」 Hsiao姐跟著Hsiao進去,Hsiao媽也一起進去了。出來之後,Hsiao媽一臉自責,Hsiao姐面帶愁容,Hsiao神情不自在。Hsiao姐跑來跟我悄悄說:「醫生說他真的有躁鬱,要吃藥控制。如果他跟你出去,絕對不能讓他喝咖啡、茶和巧克力。」Hsiao媽對著Hsiao說:「你到底在法國怎麼了,你沒有好之前,你不能離開台灣回法國。」Hsiao神情不寧的說:「醫生到底說了什麼?我沒有瘋啊。」然後大聲的哭了起來,四周的人好像見怪不怪的看著。Hsiao媽的臉越來越不開心,Hsiao姐也開始擔憂的哭了起來。後來的幾天,我用Hsiao聽的懂得語彙,勸他按時吃藥。他時而神來一串的極端睿智的談話,讓我不知他是中魔還是真的召喚到真理。看著他漸漸吃藥,情緒趨於穩定之後,我其實也有點失落。他的情緒穩定了,但是那種直覺式的犀利談話卻漸漸消失。不過,也因為情緒穩定了,Hsiao得以可以跟我真正聊到一些事情,包括他在回台灣前如何的沮喪,花了十天的時間不分晝夜的研究德希達,精神恍惚的上飛機,看到了一堆徵象好像在暗示什麼,然後他深怕因為解讀到異象的祕密,而招來墜機殺身之禍。後來下了飛機,掉了手機,後面的事情他都記得,連情緒都記得。講完這些之後,他又說了在消失的一年中,他到底藏在哪。
Hsiao說:「你來的時候,我剛好去了巴黎,跟Allie一起去。我去巴黎前一段時間大感冒,不停嘔吐,Allie一直照顧我。後來我就跟她在一起了。我去巴黎前不接你電話,也不是因為跟她在一起的關係。你知道你一來,就要讓我跟那些我不想碰到的里昂大陸人混,麻煩,你一直知道我最怕這種人際關係。我後來也沒想那麼多,反正你來沒找到我,還是要來。我就去了巴黎,剛好你來了。」我知道這話算諸多漏洞,但我還是不能反駁他。我只問了一句:「為什麼之前沒有講清楚,還一直跟我說來沒關係。」Hsiao說:「叫你不要來可以嗎?你會怎麼想?而且你一定會跑來找我的啊。我是很想碰到你這個朋友,但是里昂的狀況讓我透不過氣。我以為到了那裡脫離了台灣的黏滯,但卻又掉入另一個黏滯。一堆人豁在一起哈拉哈拉玩一玩,你老大拍拍屁股就走,我還要繼續跟這些人在里昂攪和,你不知道,還先跑去聯絡這些人。這些人從大陸出來都是不簡單才出來的,難保一不小心,就被牽連進去了。他們前一陣子才有人出事。」我回想起當時待在里昂讓那些人招待時的景象,一片和樂中沒看出暗潮洶湧。Hsiao繼續說:「你從小到大就這樣,我很喜歡你的一副無所謂坦蕩蕩的樣子。你每次講的事情,我都當成是事實去看,你喜歡的朋友,我才會去瞧一眼,你的女朋友我也當成自己的好朋友。但你每次都毫不考慮自顧自的想做這些事,想交這些朋友,想泡這些女人。你每天來跟我說你的想法、心情和不開心,所有的情緒其實都影響了我而你不自知。我前一天才跟你義憤填膺的一起臭罵某某某,隔一天又看你跟某某某相談甚歡。然後你又自找理由解釋。我像個傻瓜一樣,情緒跟著起伏……」我其實心裡面已經在流淚,那次與我與WA搖擺不定的事情,確實成了導火線,造成裂痕。而那也只是導火線,成因就是我自以為是對朋友有的義氣,卻只是一種任性的表現。Hsiao是另一種人,他會看著沙特的劇本流淚,會在躁鬱症發作時彈鋼琴,超水準的演出,也讓他自己不再急躁。難怪Hsiao跟我說不要什麼事情都跟他說,其實他的情緒是無法像我一樣簡單的就處理掉的。就如餘燼裡面康拉德有著自己放鬆的祕密公寓一樣,亨利不解著為什麼康拉德要有自己的祕密,但康拉德是「另一種人」,需要進入令一種空間,且這想法無法向人解釋。我徹底的在當時被Hsiao的話重擊,想到Hsiao以前義無反顧幫我的種種,原本不爽Hsiao無故消失的心情,轉而成為深度的自省。從那一刻起,我的朋友關係起了變化,也不能說蠻不關心,或不願涉入太多,我的保持距離不只是為了保護自己,也為了保護其他人,再也沒有如以前的Hsiao這麼理所當然的朋友了,且現在的Hsiao也不再是以前的那個朋友了。

Hsiao在台灣修養了三四個月,見了所有以前想見或不想見的朋友,處理掉了所有的人際關係。我其中也找到了工作,調整了跟Hsiao的朋友關係。Hsiao時常還是去買哲學的書,而我則是在工作後找他哈拉,聊一些工作上的想法。形式還如往常一樣,但內容不同了。他要回法國的當天,我打了電話問要怎麼一起去送他飛機,他說:「我在誠品樓下,收訊不太好,我書買好之後打給你。」

那通電話之後,我就沒有過他的消息,去年過年時我打了個電話給Hsiao媽,Hsiao媽不在,是Hsiao爸接的,Hsiao媽去法國看兒子去了。我不知到Hsiao躲到祕密空間到底做著什麼。他這次又直接無聲息的第二次消失,我也沒有再多想什麼,只覺得是他的決定和想法,我還是理所當然的當他是我超越一切的朋友,接受他的作法。我記得他也叫我如果在台灣不順利的時候,可以去巴黎找他,這句話我一直放著。另外一句話我也一直在心裡面想著,當初自己在咒罵朋友的背棄或離去時,你確定是這朋友對你不忠?我希望我可以跟餘燼中的亨利一樣平靜一些,且說出一樣的話:「它再也不重要了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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